企者不立,跨者不行。
自见者不明,自是者不彰,自伐者无功,自矜者不长。
其在道也,曰:余食赘行,物或恶之。
故有道者不处。
炊者不立,其在道也,曰:稌食赘行,物或亚之。
故有欲者弗居。
注:本章中的“自见者不明,自是者不彰,自伐者无功,自矜者不长。”与第二十二章中的“不自视故明,不自见故章,不自伐故有功,弗矜故能长。”在文意上是重复的。根据上下文意推断,此句为错简,或是后人按自己的理解加入的,不应出现在本章之中,故本合校版将此句删去。
立:停留。
稌:稻子。读tú。
亚:压。
居:停止。
一个负责做饭的人不作停留,他在道路上走着,说到:稻食累赘行走,物品或许会压垮他。
故有欲之人不会停止。
本章是老子借“炊者不立”之事来讲述“有欲者弗居”的道理,其文字言简意赅,且含意深刻。
炊者不立,其在道也,曰:稌食赘行,物或亚之。
从前有个伙夫,从市场上买了一些稻米和食物,背着箩筐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地走着。他边走边说:“这些米食可真累赘,压得我都走不动路了。”
从这件事中,我们可以看出什么呢?一个伙夫在努力赶路,边走边嫌身上的负担太重,但是他仍旧背着重担不停地前行,不愿稍作停留,也不愿放下重负。此时这个伙夫的愿望就是赶紧回去做饭,他为了达成愿望,不顾辛劳和压力,努力向前,从不止息。
故有欲者弗居。
于是老子得出了一个结论——有欲望的人不停止。为何这么说呢?因为所有的有欲之人看起来都很像这个伙夫,都是一副负重前行的样子。这些人开始可能是用跑的,后来就慢慢走了,走不动了就只能爬行,最后有的迈过了终点,有的累死在路上也说不定。
有欲之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欲求,可能会不眠不休,可能会忍辱负重,可能会不择手段,可能会倾尽全力。他们似乎是太着急了、太辛苦了、太贪婪了、也太执着了,以致于随时都有被压垮的危险。
老子主张无知无欲、清心寡欲,认为过多的欲望会产生负作用,制造各种烦恼和困境。老子在此只用“赘”和“亚”两个字就把一个人艰难前行的样子给描绘出来了,使人感同身受。
不过我要提醒大家的是,欲望本身并无好坏之分。如果把欲望比作荷尔蒙,欲望太少则会缺乏热情,欲望太多却会变成毒药,只有适度才好。并且,欲望往往会具有毒药与荷尔蒙的双重属性。正如那个伙夫一样,回去做饭这件事既是他的苦恼又是他继续前行的动力所在。
老子此说只是告诫人们不要成为欲望的奴隶,不要被欲望牵着鼻子走、为欲望所困,并没有完全否定欲望的价值。因此他讲“有欲者弗居”,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,并没有明确的褒义或贬义。
一个欲望过多的人,总是不停地向前奔跑,不停地占有和索取。他们仿佛有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,所以叫“欲壑难填”。这种人背负着太多的目标和苛求,有了一个亿想赚百亿,有了百亿想当首富,但是他可能还没有想明白,要那么多钱干嘛用。他们往往压力山大、举步维艰,但被内心的欲望所驱使,始终不愿意停下来好好想一想,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?
其实对于这些疲惫不堪的“欲者”来说,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自己停下来,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。然后,他要做的就是放下重负,把过多的负担和牵挂从自己的身上卸下来。待休养生息之后,重新轻装上阵,此时的他才有能力找回人生的真正乐趣。
当然,对于正常的欲望,人们是不必排斥的,比如饮食之欲和男女之欲,这些还是应该有的,只是要适度罢了。对欲望的把握是人类的一个永恒课题。欲望过多或过少都有问题,而恰到好处的欲望则会成为推动人类前进的催化剂。因为从本质上来说,欲望是宇宙的原动力。